82 守株待兔

家瑞身上的冷汗顿时湿透了衣襟。“难道说，我应该选择最不适合观察，最无法实施狙击的阵位？”

欧阳明宽容地笑了，“当然不是那个意思。否则你作为一个狙击手就没法完成任务了。要在两者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。我一般会选择不是那么完美的，但又足以完成我的任务的阵位，最完美的位置只有那一两个，行家是很容易发现的；但不太完美的位置却有一大堆，那就不好说了。本来你在暗处我在明处，却因为你的选择变成了你在明处，我在暗处。因此，虽然我已经进入到了你的视野范围，但我却能抢先发现你。”

家瑞点点头，的确很有道理。“现在你发现了我，然后呢？”

“然后，当然是靠近到可以击中你的距离。”

家瑞坐直身子，这是他最关心的部分。

“我的选择无非是，要么通过两侧的山岭隐蔽潜行，要么从谷底直接靠近你。在所有人看来，谷底就是一块绝地，不仅一览无余、毫无遮挡，从两边的山岭上还可以对其进行居高临下的压制；而两侧的山岭却草木茂密，树木繁盛，且怪石嶙峋，非常适合隐蔽。所以，显而易见的选择一定是从两侧的山岭靠近。”

家瑞相信，自己一定也会这样选择。

“可是，你一定也是这么认为的。对不对？”

家瑞吓了一跳，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？

“所以，如果我这样做一定是自投罗网。虽然我对自己的伪装很自信，但你已经学乖了，我也就没机会了。所以，我选择从人人都不看好的谷底过去。”

家瑞抓起望远镜，再次仔细搜索，依然没看见欧阳明的踪影。

“这一段距离实在太显眼，太无遮无拦，所以，你每次仔细观察，望远镜虽一次次从谷底经过，但你从不认为那里会藏人。”

家瑞心说，老子现在也不认为那里有人。

“你认为绝对不可能的地方，你忽略的地方，就是你视野的盲点。即使你的眼睛从那里扫过一万遍，也还是发现不了。因为你根本不认为会在那儿。这就叫做视而不见。”

家瑞难以置信，再次举起望远镜。那里依然一片翠绿，连只鸟都没有。

“从我发现你的位置到射击阵位大约是一千米。你一千米跑多快？三分钟？四分钟？这一千米，我走了，确切地说，是爬了整整六个小时。我他*妈都快虚脱了。为了怕你发现，我连饭都不敢吃，水也不敢喝，小便全他*娘尿裤子里了。你看不出这片草坪在移动，是因为我就像一只蜗牛，一点点爬到你的眼前。”

家瑞感到自己被羞辱了，自己怎么也找不到欧阳明的影子，即使他已经说的那么清楚了。他仍然不信欧阳明就在自己说的那个位置，他强烈怀疑自己再次被欧阳明愚弄了。“少废话。你到底在哪儿？”

“还没发现吗？”

突然，家瑞看见远处的一片草皮动了，一个人站立了起来。

不是欧阳明还能是谁？

家瑞瘫软在地上，彻底服了。

欧阳明的身躯迅速没入两侧的山岭，消失不见了。“下午休息一下。晚饭后我们接着开始，今晚你就别打算睡觉了。你找到躲避红外夜视仪的办法了吗？”

家瑞没有回答。

高中物理就讲过：任何温度高于绝对零度的物体都会辐射电磁波；温度不同辐射的波长也会不一样；温度相对较低的物体主要辐射红外线；因此可以采取电磁屏蔽的手段来防止红外线泄露。比如一件带金属膜的伪装衣。可问题是上哪儿去找那玩意。或者还有个办法，就是将温度降到等于或者低于环境温度，那么在红外夜视仪里就成了一片黑暗。

这两个办法都比较难以实现。所以，家瑞实际上还没想出答案。

欧阳明见家瑞不回答，自言自语道：“其实，此时此刻我俩都没什么好办法。在红外夜视仪里，你可以很容易发现一片草坪底下藏着一个人。任何白天的伪装都失效了。所以，这一轮较量将是最势均力敌的。加油哟。”

又来了。没告诉你最不喜欢“加油”这个词吗？

整个下午，家瑞都在回忆自己在中学所学的物理课程。大学读的是国际政治专业，没学物理了，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。

还别说，终于想起一条，红外线波长比可见光波长长，难以穿透墙壁。那么，如果躲在石头后面，就应该可以躲过红外夜视仪的探测。

这一条欧阳明不知道吧？这个五大三粗的大个子物理肯定学的不怎么样。这次可要吃没有知识的亏了。

谁让你不好好学的？

家瑞心中一阵狂喜。自己终于在信息方面比对手拥有了不对称的优势。

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，家瑞心情大好，抓紧时间补了个觉。一定要精力充沛地迎接晚上的挑战。吃饱了饭喝够了水，还特意拉了大便，欧阳明把小便拉到裤子里已经够狼狈的了，要是他将大便拉到裤子里，那就算赢了也实在埋汰。他准备天一黑就像一尊菩萨一样一动不动。

夜幕降临前，家瑞已经找好了自己的位置：两块巨石之间的窄缝。他可以蹲在里面。从两边是无法被红外探测仪发现的。当然，这个位置最显而易见的缺点就是：别人看不见你，你也看不见别人，因为视野只有一道十分狭窄的缝隙。

也就是说，家瑞放弃了主动观察主动远程射击，这一点绝对是欧阳明料不到的。能够让欧阳明料不到，现在成了家瑞最开心的事情。

这个位置还有另一个不易察觉却至关重要的好处。它刚好位于三条路线的交汇处。换句话说，欧阳明如果要寻找自己，一定会从这里经过。

家瑞像蹲大便一样蹲在石缝里。周围一片漆黑。蹲守实在是一件苦差事。不能开灯，不能看书，不能玩手机，不能打电游；只能在黑暗中翻白眼。石缝很浅，无法趴在地上，只能蹲着，没多久，他就已经头晕眼花了。